宜蘭縣長呂國華在童玩節進行中招開記者會,宣佈停辦童玩節,隔天再度招開記者會強調,真的是縣府財庫和主辦的蘭陽文教基金會己經負債,才痛下決定。這樣的決定不但讓全國的民眾感到錯愕與惋惜,宜蘭縣籍的民意代表群起圍剿縣長,更有民代因此欲發動罷免。這到底是縣政府經過審慎評估後所下的決定,還是縣長個人一意孤行,我們從民代的反應中應可得知一二。
近年來國內觀光節慶蓬勃發展,成為休閒旅遊市場的主流,而宜蘭國際童玩節為最佳典範,其實回過頭來想想,台灣之所以會舉辦眾多的節慶活動,應該是受童玩節成功的激勵作用而群起效尤。
童玩節對宜蘭甚至台灣來講已經不只是一個大型活動而已,在縣外民眾眼中童玩節幾乎是宜蘭的代名詞,自縣內民眾眼中,它已成為呼朋引伴,招待外來友人的最佳去處,而到活動現場看看,童玩節不只是孩子們的最愛,更是年輕人的娛樂場所,還是父母階層的社交地點,其中帶有多少台灣民眾的回憶,早已成為宜蘭縣民生活的一部分,還是縣民的驕傲,呂縣長居然把它擺爛再將它給一刀斃命。
對於童玩節舉辦與否的思考,應該是它對宜蘭甚至台灣到底具有什麼意義與價值,讓我們回顧它的緣起與發展狀況。
1993年游錫堃在縣長任內提出了三年後的「宜蘭紀念日200年」,作為他第二任縣長的主要文化活動。「國際兒童嘉年華」是系列活動中的一個子企劃,後來文化中心與蘭陽舞蹈團創辦人秘克琳神父接洽,發現當時在世界各地沒有以童玩為主題的藝術節,經過評估發現童玩千變萬化,不同的國家、人文與自然環境孕育出迴異的童玩,所以不怕題材有時而窮,因而以童玩與民俗舞蹈藝術為活動的兩大主軸。
熱心的秘克琳神父也透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轄下的「世界民俗藝術節總會」,替縣政府邀請世界各國的民俗舞蹈團隊來台參加演出。經過三年籌劃,1996年首屆活動正式訂名為「96宜蘭國際童玩藝術節」,童玩展覽及民俗舞蹈表演,成為童玩節活動的主題,縣政府也安排了國際社團接待各國表演團體,使其與宜蘭縣民親善交流,而活動地點選在冬山河親水公園後,也順理成章加入了親水遊戲的主題。自此展覽、表演、遊戲、交流,成為了宜蘭童玩節的四大主題。
童玩節自96年至今07年,除了98年與03年分別因腸病毒與SARS停辦外已有十屆,入園人次分別為,96年19.6萬、97年28.4萬、99年40.2萬、2000年60.5萬、01年81.7萬、02年90.7萬、04年78.6萬、05年50.6萬、06年57萬餘人次,今年至今約有28萬人次,頭兩屆活動時間為23天,今年與去年為51天,其餘均為44天。其中05年因為接連3個颱風在活動期間來襲,實際開園天數只有30餘天,若以開園天數的每日平均人數來計算,該年入園人次實際上是沒有衰退的,而該年的這種狀況不僅發生在童玩節,全台大型遊樂場所的遊客總量,都受到颱風嚴重的影響而大幅減少,所以童玩節入園衰退狀況,實際上在這兩年才較明顯。
去年開幕之初呂縣長就信誓旦旦的說‥「今年北宜高通車,童玩節為因應大量人潮,特地增加了武荖坑園區,可望對童玩節帶來另一個高峰。」可是重要主題大多設在親水公園,武荖坑所呈現的如同一般戲水遊樂場,雙園區的設計,讓想要玩遍各主題的民眾得兩地奔波,有些人想嚐鮮而又沒有充裕的時間遍玩兩區,只到武荖坑的人回家後紛紛抱怨,童玩節退步了或認為沒外界形容的那麼好,與其花大錢千里迢迢的到宜蘭玩水,不如在自家附近找個地方玩就好。
雖然戲水區是最受歡迎的主題,但戲水場所太普遍不足以成為吸引遊客的主因,但既然來了大家還是會下水玩耍一翻,縣府卻為了吸引遊客而著力於此,偏離了童玩藝術節的精神;一味的想要以戲水區吸引遊客以增加收入,也違背了當初舉辦本活動的宗旨,更忽視了民眾對童玩節的深切期望。呂縣長今年7月23日就表示‥「導致童玩節遊客流失的原因,與今年全台同屬戲水性質的遊樂園區大幅增加,鄰近的花蓮台北縣市又紛紛舉辦同性質活動有關。」我們可從中看出,縣長根本將活動界定為戲水性質,低估民眾對「童玩節」的認知與期許,活動規劃顯現出的只是如何藉著童玩節的響亮名號賺錢。
縣府想增加收益卻不提高活動品質與內容以吸引民眾,還以提高票價為手段,2006年呂縣長接手之初就大幅提高票價,其中兒童護照及敬老票漲為原來的兩倍。孩子們放暑假父母並沒有放假,小孩大多由阿公阿嬤帶領入園,他們不但是縣民入園主流,還是童玩節的最佳宣傳通路,他們讚美的言詞是效益最大的廣告,傳播方式既好又快速。老人家的入園動機,主要還是為了帶孩子們去玩,對他們漲價等於對活動領隊的懲罰,這根本違反了所有遊樂場所的行銷法則,他們的抱怨更成了負面宣傳。
今年7月2日呂縣長主持盛大的開幕儀式時表示‥「童玩節特色在於活動設計不同於一般商業包裝,獨具地方風采及國際人文交流,向為國內暑期家庭旅遊一大盛事,在國際間亦頗負盛名,在雪山隧道通車的加持下,預計今年入園人數可望再創歷史新高。」
是縣府團隊完全沒有能力掌控活動?或者只是關起門來自行其是?不然怎麼從原先認為可再創高峰,短短三十幾天之後卻要以停辦收場。呂縣長所說的虧損源自何處?呂縣長上任前童玩節年年結算都有盈餘,到2002年累計餘額已達2億1千4百餘萬,筆者手中的結餘確切數據只到該年,03年因SARS停辦,04年亦有結餘,05年因連續三個颱風的影響稍有虧損,06年風調雨順虧損卻加大,蘭陽文教基金會還質押借款了三千萬元,以償還積欠宜蘭縣風景區管理所一千五百萬元的租金及廠商費用。
歷年活動單位向縣府繳納的場地租金均為500萬,到了呂縣長主政變成了1500萬,呂縣長說缺乏政府奧援是事實,因為縣政府不但未予以援助,反而增加活動負擔(活動由財團法人蘭陽文教基金會辦理,財務獨立運作而且盈虧都由基金會負責)。我們看看歷年政府的補助狀況,首屆中央單位補助2183.9萬、以及縣政府編列的700萬元的補助配合款,第二屆完全沒有補助款,隔年停辦,第三屆童玩節再次拿到了高額的1257.7萬的補助,2000年再次沒拿到任何政府補助。01年及02年,分別拿到600萬元,再往後兩屆就都只是區區數十萬。
事實上就算政府從來沒有補助過,每年的收支結算也都有盈餘,而05年虧損的2000萬源於天災,06年呂縣長接手後大張旗鼓擴大舉辦,卻造成5000餘萬的虧損,經過一年的撿檢討與研究,決定恢復原有規模,結果還是要虧損5000餘萬,近兩年的虧損很明顯是由人禍造成。
童玩節對宜蘭的意義與價值,就只有如縣長看到的帳面收支平衡而已嗎?它所創造的收益應該包括節慶本身成效、周邊利益以及對地方觀光形象的影響;而長期舉辦對地方文化的影響,以及因而產生地區民眾的周邊投資,也都是值得我們重視的問題。
活動的總體評估應將上述各項列入考量,本身的盈虧只是其中一部分,童玩節所帶來的總體經濟效益,各方評估不一,自十數億至二十餘億不等,豈可以區區數千萬虧損為由放棄以十億計算的利益,只要生聚教訓好好檢討改進可以再創榮景,再怎麼樣也不該捨去龐大的周邊利益,與長久以來為宜蘭累積的觀光形象。
童玩節早已不只是個活動,更是地方的公共財,很多民宿、餐廳、遊憩業者因為童玩節商機,投資數百萬至數千萬元,而鄰近的鄉鎮市也為了吸納大量的童玩節遊客,紛紛在期間舉辦各類休閒活動,或擴充整建遊憩場所。未經協調告知或尋求解決之道,在毫無預警之下說停辦就停辦,縣府要怎麼向縣民交代?
呂國華強調‥「結束,是為了新的開始,縣府一定盡最大的努力,立即著手規劃替代性活動。」曾經創辦大型節慶活動的團體都知道,一個活動創辦極為不易,從構想到成型,需經過各單位的聯繫,主題擬定,可行性研判,可能障礙的排除,場地選擇與規劃,財務來源……舉凡種種不勝枚舉,其中還須因應現實狀況不斷修正,通常須經過好幾年的蘊釀才能成型。
童玩節就是游錫堃縣長任內經過三年的長期規劃,投入眾多的人力物力,糾集各方資源與人才,三年戒慎經營才成就23天的圓滿活動,奠定往後幾年的基礎。創業惟艱守成不易,劉守成縣長曾對前來取經的台北市文化局長龍應台表示‥「我們是傾全縣之力來辦童玩節,由縣長擔任董事長的基金會統籌指揮,底下的成員就是各局處首長,各司其職的相互配合……加上幾年的成功經驗,產生強大的吸引力,募款根本不是問題,在良性循環下,基金會也就愈形茁壯,運作動員更加容易。」
在劉縣長任內雖未做大的創新與變革,但年年用心守成,修正缺失,竭盡心力於童玩與藝術的呈現,輔之以親水遊戲,讓活動漸成氣候,終於成為世所公認的優質活動,各學術機構莫不以它為研究對向,還成為各大學觀光休閒的教材及各縣市公辦活動的範例,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亦將之列為亞洲唯一認可的藝術節活動。
換了呂縣長主政卻連年虧損,還認為原因是缺乏中央補助,募款不易,難怪曾經針對童玩節經營做過研究,東華大學觀光遊憩管理研究所副教授林玥秀說‥「停辦除了沒有注入新元素之外,換人執政後不再用心,有絕對關係。」一個世界公認的頂級節慶活動,還是全宜蘭縣民經十年培育的「金雞母」,呂先生原本為了讓它生更多金蛋,而大量餵食,經過不到兩年,發現大量餵食無法讓它生更多金蛋,為了節省飼料竟然將他宰殺,還大言不慚的說明年將培育出更大更好、能生出更大金蛋的「金雞母」。
新的替代活動在那裡?能創造這麼大產值嗎?他真的辦得到嗎?學者不信,專家不信,就連一般老百姓也不相信,於是有民代要替縣民發動罷免縣長,罷免要成功其實不易,但如果投票年齡調降為16歲,這些由童玩節陪伴長大的青年,必定將呂先生趕出縣府。其實何必那麼大費周章,發動罷免要耗費多大的社會成本?不知呂先生是否記得,該黨榮譽主席連先生,也曾發生嚴重的行政判斷,經民意反彈後緊急改弦易轍,還留下一句「朝令有錯夕改又何仿」的名言,企盼呂縣長收回成命,將「金雞母」還給宜蘭縣民,不但免於面對罷免危機,下屆選舉才有機會繼續連任。